2005年10月的一天,河北枣强县的养猪大户何瑞兵接到朋友的电话,说一个叫孙英杰的女人邀请他,到当地最高档的酒楼吃饭。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何瑞兵:“养黄粉虫的,为什么请我们吃饭呀,觉得莫名其妙。”
何瑞兵应邀来到了饭店,却发现来这吃饭的不只是他,还有县里一帮养猪的哥儿们。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何瑞兵:“我们一看,一大桌子菜,怎么也有1000多块钱吧。”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冯银:“哎哟,这个女人恐怕来历挺厉害的吧,不可能白吃白喝的叫我们来呀。”
酒过三巡,这个女人既不是来买猪,也不是卖猪,而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袋子东西。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何瑞兵:“要吃饭了,拿出了一袋这个东西,她说,你们以后就指着这个发财呢。”
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能让这群养猪大户发财,大家觉得更奇怪了。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何瑞兵:“经过她的介绍呢,这是一袋黄粉虫的粪便。我们说要这干吗?挺恶心的是吧。她说这是喂猪用的饲料。”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冯银:“她跟我讲呢,说黄粉虫虫粪能喂猪,我家里养了两百多头猪呢,我都不敢喂。”
孙英杰:“这虫粪就粗,那个小虫子那个细的,细的就像沙土一样。”
孙英杰向养猪户推销的是给猪做饲料的黄粉虫虫粪,尽管最后只有两三家养殖户打算试着给猪喂虫粪,孙英杰已经非常高兴了,只要养猪户愿意尝试,她就又多了一笔收入。
在当地,孙英杰可是出了名儿会过日子会挣钱的媳妇。从2004年6月开始养殖黄粉虫,孙英杰靠着这小小的虫子每年都能挣上100多万。
公司员工 小稳:“她是别人没干过的她敢干,她自个说,别人没敢干的我才敢干,别人都干过了,都发财了,我就剩不下来钱了。”
孙英杰从2000年下岗后就开始做生意,什么生意流行做什么生意,前两年流行养兔子,她一股脑钻进去,把握不住市场销售赔了10万,后来办工厂卖布头亏了7万,到最后做暖气片垫生意,一不留神儿赔得血本无归。闯荡了10多年,这个生意场上的老江湖最后欠下了三十万元的债务。
孙英杰:“失败俩字,可以说在我的命运里来说,占百分之八十的空间,我老觉得老天爷对我不公平,其实我初心不错,但是成功老是离我挺远,够不着,失败总围着我转悠。”
孙英杰的丈夫在县城上班,他认定了孙英杰不是做生意的料儿,希望她就此打住,安稳在家过日子,照顾一下孩子,这30万的债务,全部由自己的工资来慢慢偿还。
孙英杰:“要账的追着门,几乎精神要崩溃,俺当家的说,你干脆离开这儿,上北边小家属楼上去住吧,就躲避似的生活了。”
躲了两个月债,孙英杰憋得难受,有手有脚的一个大活人难道就要永远过上这种依赖丈夫的生活?一次,电视上播出黄粉虫的短片,她又有了一个创业的冲动。
孙英杰:“那时候九月份第二次看到黄粉虫,那种感受简直就像, 我在生命中抓到了一根稻命草。”
孙英杰从报纸杂志上了解到,黄粉虫易养殖成本低,市场价格是4元一斤,喂养的饲料只是一些麸皮瓜果菜而已,100斤种虫投入四个月后就能有2万元的收入,而且它还能不断繁殖,是个一本万利的赚钱门路。几经周折,孙英杰还拖熟人打听到一个学技术的公司还承诺回收黄粉虫,这次孙英杰是铁定了心相信这最后一搏一定能赚上钱。
2004年6月,孙英杰向朋友借了七万元,到山东考察后购回了500斤黄粉虫种虫,风风火火干了起来。半个多月没回家,急得丈夫到处找。
丈夫 赵学锋:“这是我们以前的旧厂房,平时都是门关着的,那天上班去,突然发现门开了,我就走进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孙英杰:“呵,家里怎么又多了些虫子呀。”
丈夫 赵学锋:“我就火了。”
孙英杰:“工人一看他脸色不好看,拉着脸,谁也没言声,都瞄瞄地走了,当时我心里可悔了,这第二次战争又要开始了。”
丈夫担心孙英杰上当受骗,更担心这黄粉虫没有销路,这一次对孙英杰养殖黄粉虫的反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孙英杰:“跟外地打交道,他坑你怎么办,他说回收不回收怎么办。”
丈夫 赵学锋:“我们这个家庭来说,我上着班,不可能出去跑这个销路去,是吧,再加上一个女人,你出去你也不可能把这个销路跑到手。”
孙英杰说服不了丈夫让自己喂养黄粉虫,又去父母家搬救兵,却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
母 亲 张玉华:“俺气得跟闺女闹翻了,也不管她了,也不看她了,后来气得我心脏病犯了。”
一家人的反对,也没能阻拦住孙英杰这最后一搏的信心,丈夫搬到单位去住了,事情僵持了一个星期,开始恶化了。
母亲 张玉华:“离婚协议都写好了,写好了,它上面写的就是,要是不离婚呢,孙英杰不能养虫子。”
孙英杰:“你要想试,咱们的婚姻关系就结束,你试你的,我走我的。”
原来,丈夫阻止孙英杰养黄粉虫,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是被她几次生意失败吓怕了。他给妻子的考虑时间就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对于孙英杰来说,一直在事业和家庭中艰难地徘徊着。
孙英杰:“你说这两个,我放弃哪一个,哪一个也不能是,没有希望的时候是一种绝望,现在有一种希望是一种困惑。”
最终,孙英杰向丈夫妥协了,她选择了家庭,但这只是她是一个缓兵之计,孙英杰暗中说服母亲,每天等丈夫一上班,就将自己反锁在厂房里喂虫子,等着丈夫下班前赶回家,与丈夫玩起了游击战。
孙英杰:“那时候妈妈又想了一个办法,因为我跟妈妈是前后邻,妈妈在前头那儿掏了一个窟窿。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递饭,递馒头,递水,就是这种,好像是这是怎么说,就是没法表达,就是一种偷偷摸摸去干事业。”
即使现在提起这堵墙,孙英杰仍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她感到自己是在偷偷摸摸地干事业。
母 亲 张玉华:“我就在这儿扒了一个窟窿,在这个窟窿里递过干粮,递过饭,递过点菜来。”
两个月的时间里,孙英杰饱尝了夫退妻进,夫进妻退的滋味,而她的黄粉虫也在这场游击战中长大了。
2004年10月,孙英杰的第一批黄粉虫送往山东,以每斤4元的收购价卖了8000元钱。这让做生意总是失败的孙英杰,第一次尝到了赚钱的滋味。她将这个消息马上告诉了一直蒙在鼓里的丈夫,第二天,丈夫来到车站接她。
孙英杰:“老远就看见我丈夫在站门口站着,接上了,你可把钱放好了,这是你带回来的,淘的第一桶金。”
丈夫 赵学锋:“对她个人是看法有所改变,不是说,干啥啥赔,不是说干不了,是吧。还有一定的思路。”
回家后,孙英杰细细算了一笔账,第一批养殖黄粉虫成功地卖了8000元,抛开成本,中途死亡的黄粉虫和长途运输费,最后纯利润落下了1000多元。
自从得到了丈夫的默许,能光明正大地养虫子了,孙英杰就有底气了,她考虑到跑外地的市场,运输成本太高不划算,就开始在本地市场上找销路。在花鸟市场,她了解到黄粉虫的零售价在每斤6-8元,比外地公司收购的每斤4元,还能高出2元钱,可当她来到花鸟市场卖黄粉虫时,才发现高兴的过早了。
孙英杰:“他们都有自个儿的进货渠道,从远处外县,从北京呀,天津进货来很难再接受一个新的客户。”
供应外地公司,运输成本不划算,本地找到的市场又打不进去,孙英杰进退都感到困难。
孙英杰:“家里的虫子一天天在长,它不等你这个时机,不等你说,跟客户沟通好了之后再长,那是不可能的,家里还在长,这怎么办,回去就睡不着觉,也是看虫子发愁就再出来。”
孙英杰每天都去盯花鸟市场上最大的经销户徐其杰给他发名片,几天下来,发现他一天最大的销量也只有三四十斤。于是,请来村里一个经常逛街的小伙子,商量了一个计策。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村民 崔永真:当时,孙大姐让我到衡水花鸟市场找最大的一个卖黄粉虫的老徐头那儿买100斤黄粉虫。
原来,孙英杰考虑到如果徐其杰急着要100斤虫子,他肯定一天之内来不及上外县再去调货,为了应急应该会找自己来买。
花鸟市场经销户 徐其杰:“平常都是卖一斤二斤三五斤的,这一次一下卖了这么多斤,挺意外,不够了,我就给她打电话。”
花鸟市场的经销商最需要的就是稳定货源,通过这一次给徐其杰应急,许多临近摊位的经销商也就近盯上了孙英杰的黄粉虫。慢慢地,还有人为她推荐养林蛙蝎子的养殖户。孙英杰每月都能轻松在本地的花鸟市场销售4000斤的黄粉虫。
市场越做越大,孙英杰的丈夫也开始支持妻子的事业,他给孙英杰做了一个网站,许多出口企业也找上门来,她在当地发展了三十几家养殖户。随着养殖规模的扩大,一个新的困惑又出现了。
孙英杰:“每筛一盒虫粪,得出大几百斤虫粪,后来上千斤,越堆越多,楼上楼下的空地上都满了。”
看着越堆越多的黄粉虫虫粪,扔了又觉得可惜,闲在那里又占地方,孙英杰开始为它想办法。她从书中发现黄粉虫的虫粪也可以做饲料,它含20%的蛋白。但到底能不能喂,效果怎样,孙英杰心里没底。她决定先让相邻的养殖户试着用一下,却碰了一鼻子灰,无奈之下,孙英杰把目光投向了父母喂养的六只羊。
孙英杰:“他好不容易凑个钱,就买了6只羊回来,也是看着像宝贝,像命根一样,哪能给你担这个风险。”
孙英杰终于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父母答应少量试着喂喂看。
父亲 孙福生:“按原先喂猪饲料的配方呢,放麸子,棒子面,再放菜叶子,按1/10这么添的。”
孙英杰:“第一天没动静,第二天也没反应,到了第三天我也不敢上后面来看。”
父亲一连观察了好几天,发现吃过虫粪的羊没有不良的症状。
父亲 孙福生:“喂过一个礼拜之后就改了,改成3/10,最后到了4/10,羊基本上越吃越欢,有股香味了。”
孙英杰:“那个感觉是相当相当的不错,就是说,最起码是在我养黄粉虫的过程当中,我又一条收入。”
看到羊吃了效果挺好,很快,孙英杰又找到本地的养猪户杨永杰试养,发现也能喂猪。
衡水市枣强县姚庄村养殖户 杨永杰:“用虫粪算起来以后,比猪饲料,一头猪节省73块钱。”
孙英杰通过与养猪户建立销售渠道,按猪饲料1/3的价格来卖虫子粪,每月产出的几千斤虫子粪也能卖到两万多元,大大节省了黄粉虫的养殖成本。
现在,在丈夫眼中,孙英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做啥生意啥生意赔钱的媳妇了,他彻底服气了,在孙英杰忙着收货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帮帮忙。今年,孙英杰在当地发展的30多家养殖户,每隔两天都要收拢一次黄粉虫发往北京、天津等地的花鸟市场,再加向出口公司供应的黄粉虫干品,孙英杰月收入超过了四五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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