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早年的经历引发他对探求和平解决冲突方法的兴趣。他在《非暴力沟通》一书中写到:
"我相信,人天生热爱生命,乐于互助。可是,究竟是什么,使我们难以体会到心中的爱,以致互相伤害?又是什么,让有些人即使在充满敌意的环境中,也能心存爱意?
"这样的思考始于童年。大约是1943年的夏季,我家搬到了密歇根州的底特律。到达后的第二个星期,公园中一起暴力事件引发了种族冲突,接下来几天有40多人遇害。我家处于冲突的中心地带,整整三天,我们都紧闭家门,不敢出去。
"冲突结束后,学校复课了。我发现,和肤色一样,名字也可能招来危险。老师点名时,有两个男孩瞪着我,嘘声说:'你是Kike吗?'我从未听过这个词,不知道它是某些人对犹太人的蔑称。放学后,他们在路上拦住我,把我摔在地上,拳打脚踢。
"从此,上述两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是什么赋予我们力量,使我们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也能关爱生命?"
他先是学习临床心理学,但并未从中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他说:"我更感兴趣的是学习什么是符合人性的生活以及什么能使人脱离他们的暴力倾向。"(I was more interested in learning how we were meant to live and what moves people away from their violent tendencies.)于是,毕业后,他继续寻求答案。他向那些他所欣佩的人学习,"我和他们谈话,看着他们,向他们学习他们所学到的。我关注是什么帮助他们仍能保有我所认为的人性:致力于服务彼此的生命需要(Contributing to one another's well-being)。同时,他从比较宗教学的学习和一些学术研究(例如卡尔·罗杰斯的研究)中得到很大的帮助。
最后,基于上述的学习,他提出了NVC。他指出,"NVC的基础是一些沟通方式--即使在逆境中,它们也有助于人保持人性。NVC没有任何新的主张,它所吸纳的内容,都有悠久的历史。它的目的正是提醒我们已有的知识--关于什么是符合人性的交往方式(About how we humans were meant to relate to one another),以及帮助我们活出这一点。"
表面上,NVC的运用有赖于语言的交流。但更为核心的是,它是通过一些原则和方式来促进与自己及他人的联系,例如优先考虑联系(Prioritizing connection),关心所有人的需要,体会我们所不喜欢行为背后的需要,通过协作而非强迫等。换言之,结合这些原则和方式有助于使NVC技巧有效地服务于它的目的--促进人与人的友爱互助。同时,NVC的具体表达方式可以根据特定的情境、个人风格及文化环境做出调整。它的精髓在于对其四个要素的觉察,而不在于使用什么字眼进行交流。
以下是一个NVC实践者叙述他的一段经历,在这段经历中,他试图兼顾双方的需要:
"每次周六去黄庄中发电子市场看摊,中午我都到一家小饭馆吃一碗'素刀削面'。菜单上本来是没有这样一个饭菜种类的,5元一碗刀削面的标准'配置'是有肉的,我第一次进这家饭馆时,问有没有素刀削面,老板娘说有,也是5元,端上来一看,很清静的一碗面上放着两片油菜叶,再加一点盐和香油,我很喜欢,只是觉得菜放得太少了。
"后来我一直在这家小店吃,老板娘一见我来,不等我说,就冲着厨房吆喝,一碗素刀削面,每次碗里都有菜叶,或一片,或两片,我每次也照例心里暗暗埋怨一下,就是菜少了点。
"我多次想到人们在表达自己需要时的困难性,有时表达需要是令人很恐惧害怕的事,哪怕是一些小小的普通要求,在想表达需要时也有很多担心。在中午吃饭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既然我不满意吃的面里菜少,为什么不向老板娘说,请她多加一些呢?我担心老板娘会因为这个新增的请求闹心么?担心被拒绝么?加多一些菜会增加一些成本,我体会老板娘内心一定会看重不要损失利润,我看重多一些蔬菜对我身体平衡的重要性,如果我为多加的蔬菜额外多负担一块钱,这样双方的需要就都会得到满足了。
"在进了小店后,老板娘照例吆喝,'一碗素刀削面',她的山西口音很动听。我赶紧说:'能不能加一块钱的菜?'老板娘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马上向厨房喊道:'一碗素刀削面加一块钱的菜。'然后对我笑着说:'要是夏天就不用加了,现在是冬天……'我答道:'是啊,现在菜比肉还贵,我知道的。'面上来了,菜很多,我吃得很舒服,临出店门时,老板娘像往常一样笑着说:'慢走,再来。'但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联系似乎又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