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到6点,侯昌美就起床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屋门,拿起院子里的竹筐和镰刀,打算到地头割点草。走在乡间崎岖的土路上,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不知道这样的路还要走多久——自从7月大学毕业后,回到老家蒙阴的她,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路。“没找到工作,只好回家帮父母干点农活。”侯昌美拍打着裤脚的露水,望着土路的远方,可似乎望不到尽头。
25岁的侯昌美是滨州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本科应届毕业生。她1岁时因患小儿麻痹症,右腿落下残疾。她从去年10月找工作,先后投出两百余份简历,均遭拒绝,甚至没能换来一次面试机会。
“现在大学生就业难,我们残疾大学生就业更难,求职的几个月中所遇到的歧视对我打击太大了!”侯昌美感叹。
为求职忍痛上了手术台
侯昌美生于蒙阴县常路镇小张台村,父母都是农民。2001年夏天,侯昌美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惊动了全村的老老少少,不仅因为她是一名残疾人,她还是村子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迈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她高兴得哭了。
从一入学就准备考研的她,到了最后一学年动摇了。背负着助学贷款的压力,面对着在田间辛勤劳作的父母,她不忍心再花家里的钱,开始投入全部精力找工作。
她拄着拐,奔走在滨州市区的大小医院,不管能否应聘成功,她只想赢得一次机会。“我喜欢做医生,走在医院里,我就有工作的冲动。”侯昌美告诉记者。
但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她的梦想。有一次,侯昌美拄着拐到一家医院求职,对方堵在门口冷冷地说:“你就是一位病人,做医生,病人会信你吗?”随后门便被狠狠地摔上了。侯昌美强忍着泪水离开了医院,“一天都没吃饭”。
因为残疾,侯昌美在求职路上遇到了比其他大学生更多的困难,她决定接受一次手术。“我曾经想,这次手术后我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但结果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手术后,她只是扔掉了拐,但走路仍然一瘸一拐,“样子比以前更吓人了”。
扔掉拐后仍然受歧视
手术后,侯昌美进入了大学五年级,这正是找工作的黄金时期。还会遇到歧视吗?连她自己都有疑问。
每一次招聘会,她都不会错过。从滨州到济南,再到临沂,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场招聘会到另一场招聘会,每次她都是抱着极大的热情而来,失望而归。她见到最多的是,招聘人员对其他应聘者热情接待,而对自己却是冷言冷语。
今年3月,济南泉城广场有场招聘会,她决定来碰碰运气。在招聘会现场,她奋力挤到招聘单位摊点前,努力让自己站直,以掩盖自己的残疾,“对于我来说,最终的录取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最怕对方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侯昌美说。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摊位前,工作人员却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们能要你吗?这么多腿脚好的我们都要不了,你来凑什么热闹。”一句话,说得侯昌美低下了头。
有招聘人员专门“看稀奇”
除了遭受应聘时的歧视,招聘者“看稀奇”的心态,更让侯昌美伤心。
4月底,济南一家私立医院招聘护士。听到这个消息后,侯昌美急忙赶来济南。接待者是名女性,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对方就说:“不好意思,我们刚招满。”
“明明刚才还看到有人来呢,怎么说满就满了?”侯昌美心想。就在她转身跨出房门时,接待者把里屋所有的人都喊了出来,“你们看,你们看……”
侯昌美转过身,看到一群人齐齐盯着她。她感到莫大的侮辱,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曾经离成功仅差一步
滨州医学院曾举行了一场招聘会,招聘单位多半与医学专业有关。那天,她早早地梳洗好,来到招聘会现场。在某县医院招聘摊位前,侯昌美大胆地推荐自己,给招聘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当时招聘方还让她走了几步,说:“不影响工作,你很快就会被录用。”20天后,她主动联系对方,对方说:“我们正在研究你的情况,很可能会被录取。”
这让侯昌美看到了希望,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所有认识的人。父母听到消息后,高兴地把她所需的被褥都准备好了。
侯昌美万万想不到的是,两天后对方以不招外地生源为由拒绝了她。后来,她听说该单位招聘了不少外地毕业生,只是,应聘成功者都没有残疾。
“‘丑女’张静是我们的代表”
提到求职千次被拒的“丑女”张静,侯昌美说;“那是我们群体的代表。”
现在,侯昌美已经毕业了,她曾通过各种渠道发出100余份简历,但杳无音讯,甚至没能换来一次面试的机会。她彻底失望了。
她只好回蒙阴老家,早出晚归和父母一起干农活。“这样我才能静下心来。”无奈中,她准备继续复习报考复旦大学康复系研究生。
昨天,侯昌美给记者发来短信,“我一直想在一份安静中追寻自己的梦,我准备用一年赌一生,上天堂的方法就是先下地狱,我有所成就后,再与你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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